沈琳_l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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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P设定下人物必然OOC请自戴避雷针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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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佣兵俱乐部·双花】霜花(2017HB2张佳乐!)【R15】

  • 张佳乐生日快乐!

  • 佣兵背景SP文,不知SP/实践为何物的姑娘请谨慎食用。

  • SP乐平,CP双花

  • SP设定下人物必然OOC请自戴避雷针

  • LO主凶残,LO主凶残,LO主凶残,佣兵paro下更凶残!重要的事情说N遍!

 

  张佳乐在霸图设立的临时据点里来回踱着步。

  这次接的任务又是在极寒的边境,霸图为了补给方便,特意在境内设置了据点,派人留守后出动。而他本人则被张新杰以气候不适及战略需要为由,在其他人出战时留在了后方。

  张新杰做布置的时候特意问过他的意见,张佳乐也没有反驳,事实上,在得知这一次任务有义斩拦截时,他也生出了同样的念头。

  没有必要,义斩的队伍还未磨合成形,情报又被张新杰挖了个一清二楚,以霸图的老练,出动两个主力就足够。义斩必输的情况下,他没有必要与那个人碰面。

  繁花血景消散后的第一次见面,何必一定要分出个胜负。

  但张新杰的指令随即传来,不详的预感让不安默然滋生。在据点一个人从傍晚等到深夜,他一点点看着刚过三九的寒气在单面玻璃上慢慢结成一朵花的形状,心里有一股无名的躁动在烧。

  但愿只是普通的任务。

  但愿和这次与义斩冲突的任务没关系。

  但愿……不要在这里见到他。

  脑子里的念头越来越纷乱,张佳乐往窗上呵了一口气,霜花无声地融化了些,却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一点点蔓延,交织成一朵肆意张扬的花。他刚想伸手将霜花抹去,身后的门突然开了。

  他回头,张新杰裹着一袭寒气进门,身后跟着两个哨兵,把一个五花大绑的人直接扔在了地上,呯地一声闷响。

  张佳乐的身子僵住,还是张新杰回头训斥了一句,上前把被绑的人扶起来,语气少有地焦急。

  “队长MIA,他是和队长最后接触的人,但不肯说地点。”

  张佳乐一言未发,多年未见,那个人一切如旧,即使灰头土脸,眼角眉梢依然是从未散去过的狂傲。

  张新杰还在下着命令,但他全然没听进去,只是看着孙哲平站稳身形甩了下头发上的灰,满不在乎地和他打了个招呼。

  “嗬,多久没见了?”

  多久?明明只是个招呼,张佳乐却一时有点恍惚。数着日子过的一个个日夜,在真正看到他的时候,却好像都不再重要。

  早点见面就好了。不知道怎么,张佳乐心里突然冒出这个念头。

  一群东西啷当落地的声音把他拉回了现实,他再回头时,地上已经多了一堆备用的武器,甩棍,橡胶棍,塑钢鞭,伞刀……各种冷兵器被张新杰从柜子里扔到地上,他甚至没管这些东西掉落得齐不齐整,冷漠走到孙哲平向前,压低了声音。

  “最后见到队长的时间地点?发生了什么?你衣服上的血是谁的?”

  张佳乐不得不承认,在这种时候,张新杰爆发出的压迫感并不输于其他战队的队长。可惜,他问的是孙哲平。

  于是孙哲平扫了他一眼,呵地笑出了声。

  “几岁了?”

  明显的挑衅。张新杰并没有中套,看起来依然平静,只是转向张佳乐,一点没有避讳地当面问出了口。

  “我需要他的口供,用什么能快速见效?”

  看到那一地工具的时候,张佳乐已经知道张新杰要做什么,下意识地就挡在了孙哲平前面,但张新杰的话让他瞬间清醒。

  韩队下落不明,唯一知情的对手不肯说出情报,而自己是霸图的一员。

  可难道真要对他动私刑?

  “我替他说,”孙哲平扫了张佳乐一眼,趁着他没说话抢了过去,一成不变的简单直接,“别捅对穿,这些东西随便用。我对抗硬工具强点,见血以后什么都说得出来。”

  张新杰推了推眼镜,看着张佳乐没说话。孙哲平和张佳乐的关系他当然知道,但他相信张佳乐的职业素养,当年训练营都有过抗刑训练,孙哲平的弱点在哪里,张佳乐不可能不知道。

  张佳乐不知道什么时候手心已经沁出了冷汗,他知道张新杰在等着自己的确认,狠狠瞪了孙哲平一眼:“见血以后是什么都说,就是——”

  “——就是不说实话。”

  孙哲平又截了一句,终于转头看着张佳乐,笑得有点怀念。

  “把他气得冒烟儿。”

  张佳乐真不知道自己这搭档怎么想的,现在还笑得出来,咬着牙喊了他一句。联盟只禁过重的私刑,各战队也都分得清楚,互相之间没有私仇,用刑只是手段不是目的。像这种情况,他还指望竖着出霸图大门?

  而且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!

  “孙哲平!”

  “哎。”孙哲平大大咧咧地应了一声,“怎么了?”

  张佳乐差点又气得七窍生烟,这也就是张新杰在,要是换了韩队,早就拎了棍子抡上去了!这几年不见,他怎么还变本加厉了!

  张新杰的耐性也到极限了,时间不等人,这么长时间的失联,谁知道队长会出多少意外。于是他抓起一把伞刀,三两下就把缚着孙哲平下身的绳子划开。

  张新杰的动作快得让张佳乐胆战心惊。趁着张新杰去拣刑具,他凑到孙哲平耳边,气极败坏地质问他:“队长在哪?到底什么事?怎么就不能说?”

  孙哲平一脸无谓地点头:“我愿意。”

  “靠!”张佳乐一拳捶在对方肩上,恨不能把他打醒,“过私刑好玩是吧?”

  孙哲平身子晃了下,轻易站稳——张佳乐当然舍不得用力。这么多年来突兀见面又是这种情况,说心里没波动是假的,但看着他焦急的模样,他却又觉得张佳乐比以前可爱了些。

  只是有些话还是不能说,他眼看着张新杰捡起根甩棍,唰地一声抖出棍身,不但没后退,反而迎上前瞄了一眼,嗤笑出声。

  “滚珠锁?前几年就淘汰了吧,霸图现在穷成这样了?”

  连张佳乐都觉得,张新杰到现在都没动手真是气度好。可再好的风度也经不住透支,何况张新杰本来就在糟心。明晃晃的甩棍一点点接近,张佳乐咬了咬牙,截下张新杰。

  “我来。”

  张新杰没言语,沉吟了一会儿,反手把甩棍递了过去。于公,张佳乐对孙哲平更熟悉,于私,他也觉得让张佳乐自己动手会更放心。

  沉甸甸的甩棍握在手里,张佳乐毫不生疏地甩出一道风声,阴着脸把孙哲平推到一旁简陋的行军床边,示意他趴下——这也是他的私心,毕竟这姿势能安全些,免得偏了手。孙哲平上半身的绳子依然捆得死紧,他不太满意地摇了摇头,也没说什么,伏好了才冲张佳乐又笑了下。

  “吃饭了?”

  张佳乐气不打一处来,恨不得一棍子让他闭嘴。孙哲平再强悍也是人,哪有不知道疼的,他旁观过张新杰在霸图训练营里给新人做的抗刑训练,至今都还心惊肉跳。他甚至怀疑,如果联盟没有相关的用药规定,韩队在他手下都走不过两天。

  还好张副放权……张佳乐想着,气狠狠地拿甩棍点着孙哲平的腰:“队长什么情况?”

  “嘶……”孙哲平轻轻往一旁挪了下,“别闹,痒。”

  张佳乐一棍子就抽了下去。

  甩棍在空中划出凌厉的弧线,落到身上却只有一声不详的闷响,孙哲平眨了一下眼,任由一道烈痛在身后蔓延来开,轻轻吐出一口气,没有说话。

  张新杰平板的声音响起来,对孙哲平还是以后辈的姿态自居,带了几分尊重:“前辈,任务冲突大家都理解,我不想用这种方式。现在队长失踪,按照惯例,请对我们如实提供情报。如果有其他条件,现在就可以提出来。”

  孙哲平对这些长篇大论一向头疼得很,听来听去核心思想也就是一个,他呵了一声,甩给他四个字。

  “我不乐意。”

  清清楚楚四个字传入耳中,张佳乐气得手都要抖了。张新杰明确无误的眼神传递过来,他一咬牙,紧握着甩棍狠狠几十下砸了下去。还沾着尘土的迷彩服上扬起不起眼的灰,他的心紧缩着,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几年未见的,最熟悉的搭档。

  孙哲平微阖着眼,身后一片暴风骤雨一样的棍子砸下来,直要砸碎血肉一样。一开始他还有点闲心,想这小子还行,真下得了手。不过一会儿大片的疼痛从骨子里返上来,他暗暗攥了拳,依旧一声没吭,等停了手,微哑着声音瞄了张佳乐一眼。

  “有长进啊。”

  张佳乐不想说话,只觉得手心全是冷汗,又紧张怕他伤了,又气他怎么就不说实情。甩棍虽然不粗但份量极沉,只是一会儿就看孙哲平身后隆肿起来,宽大的迷彩裤子也遮盖不住痕迹。他正想这样磨下去大孙只会死抗,总不是办法,就听张新杰说了一句话,心顿时凉了个透。

  “腰绑住,其他绳子解了,我去拿敏感剂。”

  张新杰下的命令向来不容置疑,眼看着他去便携冷藏箱里拿试剂,张佳乐几乎要慌了神——要说用药,张新杰自称第二,全联盟没人敢当第一。他有点失态地俯身到大孙耳边,恶狠狠地几乎要咬着他的耳朵。

  “和他犟,找死呢!有什么能说的先说!”

  孙哲平慢悠悠地抬起眼皮,忽然一偏头,张佳乐下意识地挪了一步。

  差一点就碰到张佳乐的脸,孙哲平有点遗憾地咂了咂嘴,根本没管张佳乐说了什么。

  “不是让解开吗,听不见啊?”

  “……好!”

  孙哲平认定的事,谁都拉不回来,就算是自己也不行。张佳乐知道得很清楚,心一横,真拣起刚才张新杰割断的绳子,拎了条长的,结结实实在大孙腰上捆了两道,微一用力,打了个死结。

  就看他还能怎么作!

  等张新杰拿着针剂回来,张佳乐已经把其余的绳子全都解开了。大概一开始是防着他逃走,麻绳勒得死紧,孙哲平手臂背上都是陷进皮肉的勒痕。张佳乐帮他脱了上衣外套,卸下装备,只留最里的背心,想了想,把空调开到了最高。看孙哲平满意地点点头,他没好气地捶了他一拳,有点不放心地看了看他还缠着绑带的左手,握了一下,温热。

  张新杰蹲下身,冷着脸将针尖抵在孙哲平臂弯,无声地看着他。

  孙哲平等了半天,有点疑惑。

  “找不着血管了?”

  张佳乐觉得,张新杰进针的速度堪比出枪。

  “最大剂量。”张新杰面无表情地对孙哲平说了一声,开始计时。张佳乐少有地心里没底,轻轻把大孙的手拢在手心里,一时间屋子里只有时钟刻板的嘀嗒声,以及……身边的人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。

  “继续。”

  时间到,张新杰一秒不差地开口,拣起地上的橡胶长棍扔了过来。张佳乐抬手接住,棍子沉沉地坠在手里,好像也坠在心里。

  孙哲平扫了眼张佳乐,扬了扬下巴看着张新杰:“可着一个人使唤呐?副队不活动活动?”

  张新杰当真就走了过来,张佳乐想起在训练营巡视时看到的他的手法,咬了咬牙,在张副说话之前,狠狠一棍子抡了下去。

  被绑缚的人身子微微震了一下,没有其余反应。张佳乐却目光敏锐地看到,大孙不太能使力的左手紧紧握起,马上又脱力一样松开。

  他心口一酸,冲着大孙就吼了出来:“你特么能不能说句话!”

  孙哲平沉默了一会儿,缓缓地环了双臂,把头埋下去,声音有点发闷,却清晰无比。

  “能啊,挺想你的。”

  张佳乐手里的棍子再扬起来,却没落下去。

  孙哲平埋头等了一会儿,什么动静都没有,也猜得到张佳乐在想什么。这个人他了解得比自己还多,什么都自己背着,背得太多了,大概都忘了什么是包袱,什么是真正的自己。

  于是他微微侧过头,扬起声。

  “痛快点吧?你就是想太……靠!”

  本以为张佳乐肯定下不了手,没成想才说了几个字,棍子就结结实实地砸下来。孙哲平语声一滞,想都没想地靠了一声,重又埋下了头。

  敏感剂的效果真不是盖的,只是这一下,就好像直接敲碎了一直维持的伪装,把完全没有防备的真实暴露出来。孙哲平再强悍,也有对未知的紧张,他沉住气把手搭在床沿,默不作声地等着下一记。

  下一记依旧许久都没有到来。

  孙哲平终于不耐烦地吐出口气,刚要说话,又是一道风声挟着痛意袭卷过来。他猝不及防,狠狠砸了一下床板。手生疼,他反倒笑了。

  几年没见,到底是不一样了。

  变得他更喜欢了。

  孙哲平把口中的血腥气咽下去,带了两分满意:“长本事了。”

  张佳乐只当听不见,棍子再挥下去,手心滑浸浸的,不知道疼的到底是谁。

  他走了,百花的担子都在他一人肩上,如何能不长本事?

  用刑的要点大差不差,没动过手也被动过手,每个人都知道。孙哲平不吭气,张佳乐就不停手。一个闷打一个闷挨,不知道过了多久,终于被冷眼旁观的张新杰拦了下来。

  “前辈,”张新杰一直注意着孙哲平的状态,知道他也快到极限了,适时地问了一句,“没有什么想说的?”

  孙哲平觉得自己好像是从火海里趟出来,不止是身后,好像全身都有火苗在燎,嘴唇早就被咬出了血。耳边张新杰的话听得清清楚楚,他喘了口气,头也不抬,干哑地笑了声。

  “他动手,我有什么可说的。”

  张新杰并不意外,也知道以孙哲平的性子,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转了态度。他返身去拣了塑钢鞭回来,手掌在表面擦了下,没什么浮灰:“那我试试。”

  张佳乐的身子僵住,张新杰的手段他见识过,所以才不管不顾地抢在他前面动手。这种状况下的孙哲平……不,换成联盟里任何一个人,恐怕都要被磨到崩溃。他一把抓住大孙的手,才发现他的手还暖着,倒是自己指尖冰凉。

  他设想过无数种第一次见面的情况,却从来没想过会是这种进退两难的情景。不可能由着他死守,却又下不了死手,越想越烦,他狠狠握了一下大孙的右手。

  “有什么不能说的,你还真想跪在这啊!”

  孙哲平反手就把张佳乐的手抓在了手心,松松地拢住给他暖着,一副无所谓的口吻:“跪呗,我走的时候你没想过?”

  张新杰的脚步越来越近,张佳乐深吸一口气,一字一句。

  “没,我想你好好的。”

  孙哲平沉默了一会儿,把张佳乐的手松开,轻轻推了他一把,抬眼看着面无表情的张新杰,目光又落到他手里的塑钢鞭上。

  “脏不脏啊?这么不讲究?”

  张新杰从善如流地取了酒精棉球,仔仔细细地拭了一遍。刺鼻的味道在不大的屋子里弥漫开,让张佳乐的心紧缩起来。

  然后他听见孙哲平的声音。

  “行吧……你离远点,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
  张佳乐用力握了一下拳。他知道张新杰拿塑钢鞭是要做什么,他也见过训练营里他随意地示范过手法,他更知道在注射了敏感剂又抗了这么久,任何人都会趋近崩溃。

  孙哲平不是怕,只是怕他看到。

  用鞭子肯定要见血,有衣服挡着容易感染,这点常识在场的人都知道,张新杰也不解释,伸手就去解孙哲平的腰带。张佳乐本能地想要拦,手伸到一半,换了一句话。

  “我来。”

  张新杰退开一步,但鞭子还握在他手里。

  “嗯,剩下的我来。”

  孙哲平本来有点抵触,听到张佳乐的话,配合着也没说什么,只是在下身装备被拉下去的时候身子绷得紧了。张佳乐不想看又担心地扫了一眼,伤处已经肿起老高,再用上鞭子……

  矛盾的思绪被孙哲平一句话拉了回来,带了点命令的意味:“走吧?”

  张新杰淡淡看了张佳乐一眼,用眼神询问他是否要离开。接下来他不打算留手,场面应该很不好看,以这两个人之前的关系,张佳乐如果想回避,他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。

  反正该说的迟早会说。

  但张佳乐微微摇头,他也就不再去管。手起,鞭落,塑钢鞭在空中划出的呼啸更为尖锐,一道炸响,行军床猛然一晃,孙哲平一声闷哼,右手死死扣住床沿,拼尽全力从尖锐的撕裂感中挣脱。

  见血了。

  张新杰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,第二鞭精准地落在上一道伤痕处,已经渗出淡淡血迹的伤口被狠狠撕扯着,孙哲平大口喘息了一会儿,头抵着床板低低迸出一个字。

  “艹!”

  这只是开始。张新杰完全不理会孙哲平的反应,鞭子又快又准地接连落下。怎样最快地将人推向崩溃边缘,他早已驾轻就熟。

  近十道风声过后,依然只有一道血痕。

  席卷而来的剧痛让人想要发疯,孙哲平剧烈地挣了两下,到底没抑制住,狠狠骂了一句。用了药简直没法抗……顾不上想到底在张佳乐面前丢人了,他提着一口气,本能地先用左手堵住了嘴。

  然后他感觉到手腕被生生掰开,一双熟悉的手像钳子一样把他两只手都扣死在床板上,伴随而来的,是张佳乐冷静得不太像他的声音。

  “要么说,要么忍,”看着大孙连受伤的手都顾不上,张佳乐几乎咬碎了牙才让自己平静地说出这句话,眼睛有点发红,“别那么疯!”

  “说什么……”孙哲平舔了舔嘴唇上的血,硬是笑了一声,“谢了?”

  张佳乐的心好像被人攥了一把。理智知道自己应该站在哪边,可是看到大孙在鞭子下苦撑的模样,他不知道这份理智还能保持多久。他是说给对方,也是说给自己听:“我是霸图的人!”

  孙哲平当然也清楚,这场博弈里,最辛苦的人不是自己,而是张佳乐。

  所以他轻轻笑了一声,声音低得谁都听不到。

  “不是我的人了?”

  张新杰一点不意外地看着孙哲平挣扎起来。药物的作用下,人的意志力本来就大打折扣,还能像孙哲平一样保持着清醒的人,不多。

  不过也坚持不了多一会儿了,见张佳乐控制住了局面,他手里鞭子再挥下去,终于换了一处地方。这不意味着孙哲平能好过,塑钢鞭毫无间断地又是十余记连抽下去,精准地撕裂出另一处伤口。

  好像要被抽得粉身碎骨,孙哲平强压着惨声,按捺不住支起身子,本能地想要闪避。但这一次张佳乐死死地压住他,挣不开,躲不掉,无处可逃。

  好像有滚油不间断地被泼上身,孙哲平大口喘着气,浓重的不安一点点侵袭上来。张新杰下手极其准确,鞭子总在疼得不能再忍的时候追下来,煎熬之间是看不到头的绝望。

  “前辈,”注意到孙哲平已经疼得脱力,张新杰适时地停了手,不带温度的语气一成不变,“有想说的话吗?”

  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稻草,孙哲平身子已经挣得发僵,虽然鞭子停了,颤抖却一时止不住。他用尽力气甩了一把冷汗,嗓子已经彻底哑了。

  “有……”

  张佳乐手一抖,强按着他的手悄悄松开,不知道是什么心情。

  他是霸图的队员,队长的安危当然是首要事件。可是听到这个字,他依然不敢相信。

  有人说在张新杰手下过刑生不如死,他信。

  但是孙哲平会缴械,他不信。

  孙哲平缓和了两秒,继续哑着声音说话。

  “这几年你辛苦了。”

  张新杰猛地又抽下一记,孙哲平狠狠咬住嘴唇,许久松开,咽了一口血腥下去。

  “霸图适合你。”

  再一记,孙哲平死命砸了床板一拳,再说话时嘴角有血迹沁出来。

  “我也放心了。”

  又一记,孙哲平毫无力气地松开手,任疼痛在身上肆虐,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。

  “抱歉。”

  张新杰的鞭子不停,孙哲平的话也不断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。凌厉的风声中,他的声音越来越小,终于在血洇成一片时,张佳乐听到极轻的两个字。

  “……乐乐。”

  张佳乐手一抖,突然伸手抓住张新杰的鞭子,想说什么却说不出口。张新杰平静地等了两秒,用口型问他:“极限了?”

  张佳乐默默抽回手,点了点头。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久,和他相关的事却好像就在眼前。

  第一次听他喊自己乐乐,就是在这种时候。

  张新杰了然,鞭子突然一抖,连着几记平行地抽下去,伏在床上的人手指死死扳住床头,却很快又无力地脱开,看得出是失去意识了。张佳乐松开禁锢着大孙的手,发现自己的手也在抖。

  “确实。”张新杰探了一下孙哲平的呼吸,还算平稳,又问张佳乐,“百花训练营教过用昏迷的方式逃刑吧?”

  教官都是联盟统一选派的,当然教过。张佳乐知道他想问什么,如实回答,不自觉地带了两分祈求:“教过,他学不会。”

  “谢谢。”张新杰看了看时间,知道这条线索应该是走到尽头了,有些无奈地拿了嗅盐出来,突然问张佳乐,“可以用你威胁他吗?”

  张佳乐愣了一会儿,摇头:“我无所谓,但他知道你为人。”

  张新杰垂了视线没说话。眼看他就要把孙哲平弄醒,张佳乐的心都要揪起来,实在忍不住求了情:“……他不会说的。”

  张新杰认真地看着队友:“方法还有很多,为了队长值得试。”

  张佳乐轻轻摇头,对这个决定他无法反驳,但是让大孙醒过来继续……他苦笑轻轻抚着大孙的手:“要不你对我动手?”

  张新杰打量了张佳乐两眼,无奈地摇头:“知道你意思了。”

  溴盐挥发出来,不多一会儿孙哲平呼吸猛地一急,张佳乐自然地蹲下去,先握了他绑着绷带的左手,不让他挣起来。

  孙哲平的意识从一片漆黑中恢复,瞬间觉得自己被扔到了无边的火海里,呻吟几乎要脱口而出。他恢复意识的第一时间就是想要去堵嘴,却发现手已经被握住了。熟悉的触感平白地安抚了痛楚,他强迫自己平静下来,轻轻反握了一下,好像安心了些。

  张新杰平板的声音再度想起:“前辈还想继续吗?”

  一股凉意在背后升起,飞快地流窜到身体各处。孙哲平瞳孔猛地缩小,闭了会儿眼,也不睁开了。

  “不嫌累就继续呗?”

  张新杰拿着鞭子走近了一步,探寻着他的情绪。

  “如果我对张佳乐用刑,你会说吗?”

  那一瞬间,张新杰很确定,他感受了孙哲平的杀气。

  但也只是一瞬而已,很快,孙哲平就哑着嗓子笑了。

  “睡醒没啊?”

  果然如此。

  张新杰放下了鞭子,失望是有的,但也是意料之中。他相信张佳乐的判断,再继续用刑,没有必要。

  只是,唯一的线索断在这里,只能期待其他的搜寻结果了。

  张佳乐看着张新杰的动作,终于长长吐了口气,这才发现身子竟然有点发软:“下一步行动?”

  “你加入搜查,”张新杰明知这也只是尽人事,但还是想有多少力尽多少力,“这里我会安排其他人,你马上——”

  急促的震动打断了张新杰的话,张佳乐和张新杰不约而同地抬起手腕,看到相同的两行字,是队长发来的。

  完成。

  方案二归队。

  “我去安排接应。”张新杰脸上浮起淡淡的笑意,迅速发布了几个指令,又通知其他人员收队,快步向门口走了两步。想了想,他突然停下,从柜子里找出药箱放到桌子上。

  孙哲平猜也猜得到发生了什么,不算意外,但总归是失利了。他“啧”了一声,摇摇头:“我能走了吗?”

  张新杰垂了垂视线,这次确实是情急担心,又素来知道孙哲平的段数,用的手段极端了些。他看了张佳乐一眼,轻声:“先请前辈在这休养几天,之后我送您归队。”

  “哦。”孙哲平不置可否。

  张新杰接着补充:“这次审讯是我的私人决定,与霸图无关。前辈伤好后可以随时来找我,任何方式,我都没有异议。”

  这倒是霸图人能说出的话。孙哲平抬了抬眼皮,知道他着急去接应,也没多言语:“还等什么啊……行了你先去吧,一会儿让他传话给你。”

  张新杰有点不详的预感,不过时间紧迫,还是点点头快步离开。门一关上,孙哲平就变了脸色,拳头没用什么力气,只是往张佳乐手掌上砸了一下。

  “我去这老韩是开挂了吧,这都逮不住!”

  张新杰走了,张佳乐也没再压着,冷冷瞟了大孙一眼,把药箱拎到床上,自己也坐下去:“那边点。”

  孙哲平要不是实在没力气,早就自己收拾着站起来了。好在虽然现在这模样有点丢人,至少身边是张佳乐,也就无所谓。他一脸嫌弃地看了眼药箱,摇头就想把它推一边儿去:“多大点事儿,不就几鞭子么。”

  “多大点事儿,不就上个药吗。”张佳乐冷冷接了一句,打开药箱开始拆棉球的包装,一边拆一边怼他,“之前有学员也这么想,后来他感染退出训练了。”

  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,孙哲平短暂地闭上了嘴。不服软那是他字典里没这个词,但张新杰也不是吃素的,醒过来到现在才说了几句话,冷汗都要把背心浸透了。要再上个药,他也不敢说自己能安安静静挨得住——张新杰都不在这儿了,和张佳乐死抗个什么劲儿。

  而且这点伤哪那么容易感染,他又不是张佳乐。

  不过听他的语气,好像有点冷。寻思了一会儿,孙哲平生硬地转了别的话题:“在霸图还不错?”

  张佳乐不言语,拿棉球蘸了药水,一点不客气地往大孙伤口上擦。孙哲平一瞬间居然有种被上烙铁的错觉,想也没想地狠狠喊了一嗓子,试图往一边躲。但绳子绑得死紧,他能做的也就是让绳子勒得又深了几分,嗓子破了音也逃不掉半点。

  “靠!你特么……公报私仇啊……张佳乐!”

  张佳乐停了一瞬,握了大孙的手,又继续擦下去,理直气壮。

  “对啊!”

  孙哲平一瞬间真是后悔,他怎么就没让张新杰先把绳子解了再走?现在张佳乐明摆着气不顺,他一边反手试图解绳子,一边徒劳地躲着:“咱们有什么仇……我艹!”

  张佳乐一点也没留情,张新杰留下的药也不是什么温柔品种,孙哲平死扣着绳子解不开,又被张佳乐点了几下,手软得连挣的力气都没了。冷汗噼里啪啦往下掉,他死攥着张佳乐,恨不得把张新杰再叫回来。

  张佳乐这才停了手,没好气地数落他:“就你能!就你有本事!义斩全都打游击,你脱什么队玩什么正面战场!和张新杰有什么好抗的,现在爽了?啊?”

  他又恨又气地一剪刀把绳子剪了,将大孙一把拖过来抱住。这一抱才发现他抖得几乎止不住,不由得又添了两分心疼。扯了他上衣给他裹上,他拿自己的衣袖给他擦了两下汗,语气软了些:“还那么犟……不知道疼是吧!”

  以前和张佳乐搭档,少有听着他这么说话的时候,孙哲平有点不习惯,却又有点新奇。横在他腿上不想动弹,他缓了两分钟终于顺过气来,懒洋洋应了声:“多大点儿事……义斩那几个小朋友倒想和我换来着,这不是怕他们一进霸图就跪了……嘶……你还上瘾了怎么!”

  还没说完,张佳乐又拿药棉摁了一下,孙哲平倒抽了口冷气,本能地想蜷起来却被张佳乐按住,就听他没好气地质问:“不是多大点儿事么!躲什么啊!逞什么强!”

  逞强……

  孙哲平当然知道张佳乐存的不是这一件事的气,要不是逞强,也许现在,两个人都还在百花?

  他进屋后第一次叹了口气,也许的事,谁说得好呢。

  “怪我了?”

  张佳乐僵了一下,声气一下低了下来,半天才回了一个字。

  “……没。”

  孙哲平呵了一声,张佳乐继续低着声音:“害怕了。”

  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,孙哲平沉默了两秒。做了这一行,这种事当然免不了,但换了自己是张佳乐,肯定也恨不得疼的是自己,至少不用为对方悬心。

  事到如今,他也只能安慰着:“我没那么疯,张新杰的为人都知道,没把握我也不顶他。”

  张佳乐默然拿纱布轻轻给大孙包扎着,嘴里有点发苦,总觉得有好多话想说,却又觉得什么都不必说。

  孙哲平继续轻声:“是险了点,不过霸图不是下黑手的队,再说不还有你吗?”

  “是不下黑手,”提到这个张佳乐就咬牙切齿,“刚才过去的是谁啊?你倒是走一个啊!”

  “走什么,账还没算呢,”孙哲平白了张佳乐一眼,示意他再帮自己收拾收拾,“你以为你能跑得了啊,下不了手还抢着动手,特性感知道吗?“

  “你!”张佳乐磨着牙刚想给他一拳,看着他那模样又偷偷放下了,“早就想揍你了!“

  “呵,”孙哲平不计较他的嘴硬,自顾自地又转了话题,生怕他多想,“张新杰这做法也够霸图喝一壶的,要不想结梁子,这事儿他还得了了,不然他刚才说那话干什么?”

  说到这个,张佳乐也有了点霸图一员的自觉,既有点担心副队,又觉得大孙这话没错。伤口处理完,他拿了床薄被给大孙盖上,纠结了一下:“你也不是报复的人啊……想提什么条件?”

  孙哲平本来没什么想法,这一盖倒是有了。他勾了勾手指,示意张佳乐也躺下来:“你倒说说,用了他那破药,晚上还能不能睡啊?”

  张佳乐迟疑了一会儿,本来想要是队友回来看到像什么样子,又估计他们没那么快,顺势卧倒,抱住大孙的时候真有点埋怨副队了:“难……第一晚都挺难过的,口服的止疼药基本没用。”

  “所以啊,”孙哲平把张佳乐的手臂拨下去,自己搂住了他,心满意足地笑了笑,咬着他耳朵说话,“你和他说,把我家乐乐给我一晚上。”

  张佳乐关节攥出清脆的一声响,孙哲平充耳不闻,只催着他快点发通讯。温热的气息交错着,张佳乐的声音在耳边萦绕,孙哲平揽着久违的搭档,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笑了起来。

  突然屋里的时钟咔地一声,他懒得抬头,用气声在张佳乐耳边问:“几点了?”

  “11点02。”张佳乐不明所以,抬手看了眼通讯器,“怎么?”

  “还好没过,”孙哲平笑一笑,轻轻亲上怀里人的脸颊,“乐乐,生日快乐。”

  寒夜,灯灭。

  霜花在窗上一点点凝结,在漆黑的夜里,开出两朵并蒂之花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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